吴嘴里不三不四的话也越多,吴莎莎急得直哭,没辙,杜沧海就拉着吴莎莎一起走。
大吴追出来,指着两人的背影破口大骂,说:吴莎莎!你给我回来!杜沧海,你个小王八羔子给我听好了,你要敢把我闺女肚子弄大了,我把你家屋顶戳下来!
原本还一腔愤怒的杜沧海,听了他这一腔喊,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。
也是因为大吴的这一嗓子喊,整个挪庄,都认定杜沧海是铁了心要娶吴莎莎了,吴莎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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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卖墨镜,杜沧海还卖一切他认为青岛没有、也很新奇的玩意。
赚了很多钱。
对,这很重要,赚了很多钱,赚了很多钱的杜沧海就去定做了几个铁皮柜台,刷成绿颜色,摆在即墨路他的摊位上,这样白天出摊的时候,把样品摆在柜台上,其他东西塞在铁皮柜台里,能省不少心,这是他受商店里柜台的启发设计出来,找铁匠加工的。
见他铁皮柜台用得得心应手,很快,整个即墨路的两侧,就摆满了铁皮柜台,原先拉绳为界的模式,正式消亡了。
杜沧海做生意,原本也是为了赚钱,可他没想到钱这么好赚,每天往即墨路去,觉得去的不是一个自由市场,而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。只是这黄金是隐形的,你得有一双看得见商机的眼睛,才能把这些金子捡到自己口袋里。
当赵桂荣去银行存满了第一个一万元的时候,再也不敢存了,怕露富。
想想不远的几年前,那些关了牛棚的、拉到街上游街批斗的、被遣返回乡下老家的,那一个不都是家里有钱的主?
所以,尽管杜沧海一再安慰他们,现在改革开放了,政府鼓励大家发家致富。杜建成和赵桂荣还是牢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,不敢存银行,生怕哪天政策一变,全家人都得跟着这些钱遭罪。
夜里,睡不着的时候,赵桂荣抚摸着那些钱又爱又怕。杜建成也是,说人流血流汗地挣钱,是为了让日子过舒坦点的,可人如果因为钱遭了罪,钱就是祸害,所以,他不止一次地敲打杜沧海,钱,没有挣够的时候,差不多就行了。
杜沧海全当了耳旁风。
那些码在吊铺上的钱,杜沧海只要交给赵桂荣,就没打算再要回来过,说真的,到底挣多少钱了?他自己也没数。后来,他和朋友说起来,以当年的消费水平,他挣的那些钱,十辈子也花不完,可他还是满腔热血地去进货卖货做生意,其意义,已经不再是挣钱本身,而是像沉浸于一个令他痴迷的游戏,一次次地用利润来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是对的,对社会的判断是准确的,就像个痴迷的棋手,每一次赢都为了验证自己是高手。
人活一辈子,追求的所谓成就感,其实也是认同感,那些大大小小的、被他赚到手的钞票,就是投给他的认同票,就像连皇帝都未能免俗爱听好话一样,杜沧海未能免俗地热爱这种别人向自己投币的认同感。
为到底是把钱存银行还是一扎一扎地码在吊铺上,杜沧海压低了嗓子和杜建成两口子吵了不知多少个晚上,最后,他不得不向被公私合营和文革吓破了胆的父母投降,任由他们把他挣来的钱,像码砖块一样,一扎扎地往吊铺上码,从底码到顶……越来越多的钱,一点点地蚕食着原先放衣服的地方。
自从杜沧海在即墨路做生意,杜溪就成了整个挪庄最时髦的姑娘。最时髦的衣服,鞋子,包,只要杜沧海觉得好,就会给家里每人置办上一件。但杜建成和赵桂荣动都不动,穿的和用的,永远是都洗掉颜色了的旧衣服。甚至杜建成还穿打着打了补丁的工作服。
杜沧海气不过,趁他们睡觉,和杜溪悄悄把他们的旧衣服抱出去扔了,早晨,赵桂荣起来做早饭找不到衣服,以为家里进了贼,连忙去看用破棉被破床单搭着的钱,见都还好好的在着,才松了一口气,又见吊铺沿上搭着崭新的衣服,就知道是杜沧海和杜溪作得把戏,光着膀子从吊铺上下来就骂,非逼着姐弟俩去把昨天被他们扔的旧衣服找回来,要不她就光着膀子上街。
被沧海被她逼得没辙,只好去找。
哪里还有?早被拾荒的当宝贝捡走了。
饶是这样,老两口还是不穿他们买的时髦新衣服,逼杜溪去国货买几件土了吧唧的老款衣服穿上,才肯出门。
杜沧海问到底为什么?好看的衣服又不是狮子老虎,穿身上也不会咬他们肉。
赵桂荣说你懂啥?杜建成也帮腔说就是,就你和杜溪打扮的那时髦样,就已经满街风言风语了,我们两个老东西再打扮成那样,你还让不让咱家在挪庄立足了?
随着吊铺上的钱越来越多,杜建成两口子是越来越不安,越来越害怕,怕得连肉都不敢比别人家多买。有一次,杜长江一家三口回来吃饭,五岁的杜甫顽皮着呢,顺着梯子上了吊铺,玩着玩着看见了破棉被底下的钱,就大呼小叫地说妈妈,这里有好多好多钱。
赵桂荣吓得差点昏过去,忙把杜甫抱下来,说他看错了,这些都是假的。
杜建成一听
第九章:天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(7/10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